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匍匐前行的探路者,国防生这十八年

2017-05-26 袁小超 一号哨位

▲图文无关

国防生这十八年

专栏作者 |  武夫


谨以此文作为

国防生制度建立18年的私人纪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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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版中国国防生臂章上,麦穗怀抱着的,是一支步枪和钢笔的交叉。它静静地躺在迷彩服上,似乎寄托着国家对臂章主人的期许:允文允武,献身国防。

中国国防生,无数人用四年青春镌刻的名字,已经走过了整整十八个年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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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7月17日,一份名叫《关于在普通高等学校开展选拔养军队干部试点工作的通知》新鲜出炉。从此,十万青年的人生轨迹因它而发生改变。

国防生,这个新鲜而陌生的词汇,逐渐走进人们视野,“为国防而生”,这五个字的分量,足够用一代人去掂量。

彼时,初生的国防生制度被部队寄予厚望,高层希望用这些新鲜的血液,来推动这支光荣而传统的部队尽快跟上现代化战争的步伐。

设计者规划好蓝图:到2010年,基本实现军地通用专业技术干部主要由普通高等教育培养,并选拔适量毕业生补充到指挥岗位。

他们希望通过引进国防生,从根本上改善和提高军队干部队伍的知识结构和科学文化水平,为此,不惜在政策上向国防生倾斜。

在首批试点的复旦大学,前几届国防生享受入学有军籍,分配有优待等政策保障。拥有军籍在地方大学读书的国防生,在那时,或许能算得上是时代的宠儿。

国防生,仿若初升的太阳,充满朝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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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后的2000年5月,国务院、中央军委正式颁发《关于建立依托普通高等教育培养军队干部的决定》,乘着高校扩招的东风,国防生规模迅速扩大,从最早试点的22所高校,迅速扩展为最高峰时的117所。

在这一波迅速扩张的浪潮下,所有人都满怀信心、豪情万丈,无数专家学者预测,到2010年,依托普通高等教育培养的军队干部比例将达到60%。这,也许亦是政策制定者们最初的目标。

然而,事实并未想象中那样美好。

时至今日,国防生招生规模不断下降,新生事物对部队来带的冲击,国防生自身的调试与迷茫,远比当初制定者想象的那样漫长。

十八年对人意味着成年;而十八年对于国防生制度来说,也许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时间节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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充满期待的部队领导发现,一些“高才生”来到部队后,明显产生水土不服。军事素质有短板、指挥能力差、不遵守纪律、心思活不安分,成为了许多人对国防生的刻板印象。

更让他们迷惑不解的是,为什么好好的国家干部不当,一部分国防生刚到部队就想着离开,甚至背处分按义务兵复员也在所不惜。

某校政委在国防生“4+1”任职培训开学典礼上告诉他们:若不听从管理,就要把他们强制复员,却没想到引来了窃窃私语——果真这样,万分感激。

“如何解决国防生不适应部队”,一时间竟成为部队政工干部的研究热题。

在这样的大背景下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国防生制度的反思,对国防生的军事管理,也越发严格。

在国防生制度创立之初,某校选培办主任劝勉学生:充分利用大学资源学习文化知识,是你们最重要的任务,如果照搬军校管理模式,何必又招国防生。几年后,同样的地点,同样的人,这句话变成了:扎实打好军事本领,否则到部队如何立足?

其实,都没错。但要做到兼顾,很难。

图为清华大学国防生使用潜望镜,摄影 刘云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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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防生设立的初衷,是培养军地两用的技术干部,适量补充指挥类军官。但在基层任职履历的要求下,一些非指挥类国防生走上了指挥类岗位,不管是学新闻还是计算机,不管是学会计还是桥梁设计,通通到基层当排长……他们的调试与迷茫,显得尤为艰难。

他们不理解为什么领导会要求学了四年专业知识的国防生,要和学了四年指挥的部分军校学员拥有同等的带兵能力。其实,给国防生一点时间,站稳头两年,许多人的潜力迸发,便能让人刮目相看。

某领导曾在某次电视会议上表态,“国防生带兵不行”。

那次会议后,一名国防生主官在朋友圈发出状态“我仿佛是制度实验的牺牲品”,竟也引起了无数人的情感共鸣。

既然是依托地方院校培养的军地通用人才,自然能在军地两处找到吃食的饭碗,当部队与地方生存环境产生巨大差异时,选择,也许就这样产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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招收国防生的初衷,是为了尽快提高部队新型军事人才比例,从量化指标上看,这一点往往被归纳为军官的本科比例。

进入新千年,随着国防生和军校学员持续补充到部队,军官,尤其是基层军官的学历得到明显提升。在这种大背景下,国防生的学历优势逐渐下降。在某些单位,博士、硕士学历的干部比比皆是,部队对于提高学历的急切心情,已经得到舒缓。

在政策酝酿的1998年,全国高考招生人数为108万,而去年,这一人数已达到700万左右。全国大学生招生人数的增加,让部队兵员结构也开始发生变化,大学生参军入伍,已经不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。

2006年10月,原总参总政总后联合下发《关于从普通高等学校毕业后入伍的优秀士兵中选拔基层干部的通知》,正式开启了优秀大学生士兵提干的步伐。同样是地方大学生,不同的是,他们至少都有两年当兵的经历。这一政策的施行,亦给国防生制度照成了一定冲击。

然而,在当前社会环境下,名牌大学毕业生志愿入伍仍是屈指可数,国防生制度或许会收缩调试,但它的历史使命,远远没有终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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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防生制度已经跌跌撞撞走过了十八个年头。这期间有人离开,而更多的人,选择了坚守。

光荣也好,争议也罢,不可否认的是,那些身着军装的国防生们,在一步一个脚印,匍匐着前行。

2014年夏天,来自清华、北大两所高校的百余名国防生随海军“郑和”舰开始首次航海实习。不知在这7天的实习中,他们是否听到过东华理工大学2005级国防生刘刚的名字。2011年6月20日,隶属东海舰队某部的他,在执行重大测量任务时,被巨浪挟裹着重重撞击到崖壁礁石上不幸牺牲。据说在战友将他的遗体从大海打捞起来时,他依然把测量杆紧紧抱在怀里……

2013年7月17日,西南财经大学2006级国防生曹顿山,在新疆伊犁地区执行任务时,因抢救落水战友不幸牺牲。得知这一消息,全体西财国防生,不管身在何方,不管现役或者退役,都集体为他默哀。一年后的清明节,财大学子为其种下一棵桂花树,在学校光华园网站上,无数人为英雄点烛、献花……

2016年11月6日,长安大学首届国防生赵洪虎在网上刊发了一篇悼文,祭奠他七年前在国外执行任务中牺牲的同学张宏发,他在文章开头写道:

有一天,听说他爱过的女孩结婚了。那天晚上我失眠了,躺在床上,想写点什么,但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。我不知道怎么写,该从哪里说起……

在长安大学国防生的集体记忆中,牺牲的烈士除了张宏发,还有长眠于雅鲁藏布江底的黄凯

……

这一个个名字,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“国防生”这三个字的含义——国防生,为国防而死,为国防而生。

在他们面前,所有关于国防生的争议,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
刘刚生前最后一张照片,第二排右侧为刘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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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年,高中毕业的汪聪接到一个陌生电话,询问他是否愿意调剂到东南大学成为国防生。对国防生一无所知的他,在经过了短暂思考后,迅速答应了对方。

2010年,在他即将毕业之时,受长辈所托,给正在纠结填报志愿的表弟打了一通电话,说服他报考了中国人民大学国防生。

四年后的冬天,他俩匆匆在北京相遇,展开了这样的对话:

“哥,当国防生你后悔吗?”

“一开始后悔,后来释然了。”

“为什么会释然?”

“有一次修飞机从工作台摔下来,昏迷几天几夜,差点死过去。我一直没告诉家里人,在病床上自己就想通了。”“你呢?后悔吗?”

“这个话题没意义。”

“那你还问我?”

“逗你玩。”


8

修飞机的汪聪后来被评为“2016空军十大文艺之星”,此前他导演的记录片《放飞》,在中央电视台得到展播。

与此同时,他的表弟回到母校在职读研深造,重新握笔,以武夫的名义开始书写这大时代下的微渺个体。

中国国防生,印象中还那么年轻,一晃眼却已经到了首批可以自主择业的年龄。

光荣在于平淡,

艰巨在于漫长。

路途遥远,愿与诸君前行。

(完)

袁小超

2017年3月9日于人大品园


作者简介:

武夫,男,一名普通中国军人。



The End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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